7月，国家金融监管总局提示“职业背债人”风险。“职业背债人”往往是一些征信白户、贫困户，甚至是残障人士。他们因为法律意识淡薄，缺乏金融常识，经非法贷款中介一番包装后，伪造成小微企业主、个体工商户或者收入可观且稳定的白领、蓝领，从银行骗取贷款，包括个人消费贷、经营贷、车贷、房抵贷、大额信用卡等。幕后黑手在贷款到手后从中分赃分成，最后失踪。而“职业背债人”则只能得到骗贷金额零头的所谓“好处费”。他们由于没有还款能力和意愿而必然成为“老赖”，由此却背上了终身债务。


“职业背债”现象由来已久


“职业背债”现象早已有之，在2020年即有相关报道见诸媒体。2020年7月12日，重庆某电视台新闻报道：重庆沙坪坝的杨先生，是三级智力残疾人，享受低保。社区在进行低保数据排查时，发现杨先生注册了一家公司，而且所注册公司被列入了异常经营。不仅如此，  还有人利用杨先生的身份证在四川某县的村镇银行办理了30万的贷款，同时还办了一张信用卡。


原来这是非法贷款中介为了骗贷牟利，找杨先生当了“职业背债人”，对杨先生的银行流水、信用资质进行伪造和包装。


2021年4月15日，重庆媒体又披露了一则关于重庆永川区一位残疾人被人利用为“职业背债人”，在重庆某银行办理汽车贷款骗贷的事件。永川区金龙镇的特困户杨某，为了8000元好处费，帮别人按揭买车，但没想到的是，不仅自己每个月的特困生活补助因此被取消，还为此背上了几十万的债务。


“职业背债人”发展动向


2022年后，不良中介包装“职业背债人”出现新动向，开始从信用卡、车贷向经营贷、房抵贷、二手房贷、装修贷等大额个人消费贷款转移，单笔骗贷金额越来越大，案发地区越来越多，呈现多点群发的趋势，全国媒体也多有报道。“职业背债”黑灰产已经形成产业链，形成“网络平台拉背债人头-包装身份-办贷款-分赃-跑路”的完整闭环。


而“职业背债人”角色也从农村低保户、特困户、残疾人向城市低收入群体转化。重庆地区在2024年下半年也出现了房地产领域的“职业背债人”舆情。从最近披露的上海等地的“职业背债人”案例来看，暴露了金融机构内部风控的诸多问题，甚至有金融机构内部人士与不良中介勾结，对抵押房产低买高卖、高评高贷，进行利益输送，拿取高额回扣，直接或间接为“职业背债”现象开绿灯。而一部分不良中介和黑灰产为了营造正常还款假象，还用背债人账户垫付银行还款月供，但往往还款数月或一年即按揭断贷，以规避刑事风险。这为银行和监管区分是“正常”不良或“异常”不良，提高了难度。


在“职业背债”现象中，损失最大的无疑是银行业金融机构。由于绝大多数“职业背债人”为社会底层人士，无可执行资产。因此，银行面临贷款损失的风险，是“职业背债”现像中最大的受害方。


与一般的骗贷案相比，“职业背债人”事件使银行不仅面临经营风险，也面临声誉风险。因为从表面来看银行的债务应由签字画押的个人承担，而这些背债人却是犯罪嫌疑人精心挑选的信用白户，甚至还是残疾人、特困户等弱势群体，根本不具备偿债能力，在司法处置过程中，银行业机构可能面临道义风险。比如前文提到的四川某村镇银行30万贷款”职业背债”案，新闻中就有律师建议，“让当事人去做民事行为鉴定，如果被鉴定为因智力障碍是无行为能力者，则与银行的贷款合同是无效合同。”


金融机构如何破解“职业背债人”这一社会毒瘤？


随着银行业务线上化的推进，个人贷款业务更多通过线上申请、审批；而不良中介则有针对性地进行资料伪造，比如收入证明、贷款结清证明等，满足银行风控需求。


近年“职业背债人”这一现象高发，暴露了银行机构可能存在贷款“三查”不审慎的问题，说明金融机构风控环节出现漏洞。近来，银行业面临利差下降、社融走低、消费遇冷的多重压力。就连美国当前信贷利差也已缩窄至本世纪最低水平。银行为提高服务效率、降低边际成本，纷纷改用线上渠道审贷批贷，但线下调查也不可或缺。通过线下多方了解、交叉验证借款人的常住地、就业、家庭等多方面信息，中小银行能够夯实贷款风险管理，并发掘客户更多金融需求。


不妨从以下十个方面着手：


1、在审贷过程中对收入证明、职业背景证明开展必要的双人现场调查走访、交叉验证。


2、建立行业黑名单制，对出据虚假证明和报告的责任主体实行市场禁入，包括评估机构、相关企业、中介单位及个人，对可疑中介实时预警；


3、对银行内部涉案人员实行行业禁入，追究刑责。


4、对征信白户进行重点审查，增加线下暗访环节或其他增信措施；


5、对新成立的小微企业增加线下暗访调查环节或其他增信措施，比如居委会、村委会或物管公司电话调查等；


6、将银行与民政局、残联发放低保数据打通，在风控大模型中自动进行身份比对；对低保户突然购买汽车、房产等固定资产的重点关注；


7、在贷前审查时，对贷款人进行反“职业背债”宣传（观看法院宣判文件或视频），并签署相关承诺书进行双录。


8、对贷款风控等高风险岗位实施强制轮岗，离任审计；


9、对贷款资金流向穿透监控，发现异常分账实时拦截；


10、建立涉案资金快速冻结机制；


当弱势群体变成人肉提款机——“职业背债”这条黑色产业链绞杀的不仅是银行坏账率，更是整个社会的信任基石。“职业背债人”与“职业闭店人”现像，已经成为社会的毒瘤，最终将提高信用消费和贷款的门槛，让全体守法市民为之买单。


金融机构应举一反三，对大额个人消费贷款不良部分加大审查力度，对有“职业背债”嫌疑的进行严查，不能永远跟在媒体后面后知后觉。